有泽曰未名

在学习。

『百廿北大,为你而来』 『2017.5.4 北大一百九十九周年校庆』

谨以此文向北大献上微不足道的一点祝福。

文题无关。
正文高度错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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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风了。
北大先生从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。上午的浮尘让人有些鼻塞口干,下午的扬沙更是肆无忌惮,天地之间黄埃弥漫,玻璃窗剧烈摇晃着,哐当作响。大概又是重度污染的一天。说来也是这几年司空见惯的,平淡无奇。于北大先生而言,北京的风沙早习以为常。
然而北大先生仍然拒绝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散步。窗户也还是不要打开的好。他思忖着。毕竟习以为常与喜爱并不可同日而语。所以他今天实际上没有与孩子们见面。确切地说,与诸位先生们也没有。并且,清华先生似乎也对天气抱有同样的看法。北大先生努力回忆了一下,清华先生并没有提前与他约定一桌午饭或晚饭,事先通知的拜访也没有。而看着消息记录,临时决定的也没有。考虑到今天从未有过任何动静的门锁,很显然,不告而来的情况也没有出现。
北大先生并未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妥。他维持这个动作有一段时间了。今天手头的工作较之以往简直不足挂齿。北师早早给他发了消息,然后是上交和西交,之后是复旦和华师,然后是哈工,南大……北大先生看着这些消息,嘴角不由得挂上微笑。一一阅读完毕后,他就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,一直到灰色渐渐被黄褐与砖红所取代。玻璃窗抖动得很厉害。哐当的声音与狂风的嘶吼两相呼应。呼啸的风声让北大先生想起旗子。






白色的粗布鼓满了风,偶尔前后抖动,发出沉闷而短促的声音。有哗啦哗啦的响动,想必出自手抄的宣纸传单。其他的声音隐没在一片嘈杂中,难以分辨。一个年轻的面目模糊身影攥着薄薄的毛边纸,攀上演讲台。嘈杂声有了平息的势头。台下有青年挥舞手臂示意人群噤声。台上的人顾不得这一片嘈杂,放声振臂一呼:
“ 呜呼国民! ”
年轻的声音嘹亮而激愤,而年轻的面容依旧模糊。嘈杂声几乎听不到了,只有传单讲稿以及旗帜条幅在风中为青年伴奏。
“ 呜呼国民!我最亲最爱最敬佩最有血性之同胞! ”
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闪闪发亮。北大藏青长袍的袖管高高挽起,往日神色温和得有些死板的平静面庞因激动而鲜活起来。青年的呼吁显然起到了作用,人群中似有一股暗流涌动。结束了呼吁的青年开始了他的慷慨陈词,随着“山东”“青岛”“二十一条”等字眼一再被提及,北大觉得这股暗流似有汇作滔滔洪流之势。学生们的面颊开始发红了,窃窃私语声也冒出来了。
“夫山东北扼燕、晋,南拱鄂、宁,当京汉、津浦两路之冲,实南北之咽喉关键。山东亡,是中国亡矣!”
躁动的人群宛如三伏天的柴禾垛,青年的演讲掷地有声,如同火石狠狠地相互撞击。铿锵的声音听上去就令人兴奋至极,似乎下一秒,狂风就要把火星吹落,烈焰就要映红半边死气沉沉的天空。北大身边的青年轻轻展开了手中的条幅,北大先生瞥了它一眼抬起头与青年交换一个热切而坚定的眼神。
“ 我同胞处此大地,有此山河,岂能目睹此强暴之欺凌我、压迫我、奴隶我、牛马我、而不作万死一生之呼救乎! ”
第一颗火星悠悠飘落了。
“这是篇好稿子。是谁起草的?”加入熙攘喧嚣,群情激奋的游行队伍,青年抖开条幅,快步赶上先行的北大。
“是许楚僧。”
青年含混应了一声,急行两步。北大一面走着一面回头看了一眼青年手中的条幅,轻笑一声。
“你这条幅写得倒是文绉绉。”
青年脚下稍慢了些,北大又已经走出几步远了。发觉身后没有人的北大转回身,索性停下脚步,对急急忙忙的青年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兄长般的笑容。
“跟上了。”

昏黄的油灯边绕着一群飞虫。北大打开门,灯下是青年有些苍白的脸,在看清他的一瞬间猛地挑起了眉。
“进来吧。”他留下门,转身进了屋。
“你受伤了?”青年把门关上,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边,讶异于他敞开的领口中颈侧骇人的血痕。北大坐回桌边,示意他直接坐在床上。光线昏暗的房间同时也很小,北大轻轻的叹息被青年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有学生被捕了。”
“啊?有多少?”青年瞪大眼睛,目光仍徘徊在他颈侧的殷红上。
“二十余人。今甫和水叔都被带走了。哦,还有起草讲稿的楚僧。”北大重重叹了一口气。“先生为这忙了几天。”
“先生也真是操劳。”青年也叹气,“先生的面子,政府不好不看吧。”
“是。”北大似乎心不在焉,眉头蹙得更紧了。“说是明天就要放人了。”
“怎么了?”并未听出他话里有丝毫轻松,青年隐隐觉得反常。
“先生要走了。”
青年蓦然站起,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。油灯的火焰在他脸上投下影子。“你……你说真的?”
“是。”他的手指不住揉着太阳穴,半晌,摘下眼镜,摔在桌面上。青年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被他看在眼里。
“没用的。我跪了一整天。”





“你还要这样看多久啊?”
北大先生猛地回过头,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个高挑的身影。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。
“你怎么不敲门。”
“知道你在想什么,不想打扰你。”清华先生保持着一个微笑,走到北大先生办公桌边。“你不出去看看吗?今天这样的日子。孩子们想看到你。先生们也是。”
北大先生低头看了看表,戴好眼镜站起身来,理了理长袍,向门口走去。“走吧。活动要开始了。”发觉清华先生并未跟上,他转身笑道:“不一起?”
“你在想先生。”
清华先生走上前,替他理好额前的碎发。
“对。”北大先生任他梳理完毕,再一次长叹了一口气。他抬起头,与面前的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。先生办公室紧闭的房门仍历历在目,双膝在心理作用下隐隐作痛。“也许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。先生从来不觉得学生们的那种行为有多么明智。更何况是放在我身上。”他望向窗外的漫漫黄沙。已经有学生三三两两走向礼堂了。清华先生的欲言又止再一次被他看在眼里。他微笑着摇摇头。
“可是,无论如何,当年我们做的事总算还是有些意义的。况且,就算我们做错了——”北大先生说着又向门边走去,清华先生微笑着跟上,“我们没有修正的机会了。那么,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走下一步之前,好好斟酌一下呢?”一个问句,并不期待一个回答。
“确实意义重大。历史层面,以及,个人层面。”北大先生一如既往快了几步,待清华先生走出,便轻轻关上了门。“后来就少见你情绪那么饱满了。”
“你那几个字‘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’写得倒还大气。”北大先生微微扬着嘴角。
“我记得你说它文绉绉的。”清华先生顺着话茬往下接,两个人一同跌进回忆里去了。行着路各自沉默半晌,脸上都带了笑。
“北大。要百廿了。继续走着吧。”
走过先生的塑像,清华先生轻轻开了口。
“当然了。”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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